紫荆山上的地下党 拜上帝教的融工工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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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1:从太平天国的例子可以看出,组织群众去斗争不是一蹴而就的,即便矛盾再尖锐,也不会出现振臂一呼群众纳头遍拜的事情。没有长期进行组织工作,是无法让群众信任真心团结起来斗争的。革命爆发的质变是一个瞬间,爆发前的量变工作却是需要长期进入群众当中才能实现的。
编者按2:尽管太平天国运动有着其历史局限性,其也未能终结中国的半封建半殖民帝状况,但其极大地撼动了清王朝封建势力的专制统治。拜上帝会能够有着如此浩大影响力,不是简简单单靠着教义就能把群众团结起来的,而是通过长期扎根到劳动群众当中,争取到群众基础,并进行灌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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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太平天国,我们总会想到它那十四年如梦似幻、可歌可泣的人民战争,会想到人民英雄纪念碑上的那八幅浮雕之一,也可能会想到老师在课堂上照本宣科讲到的反帝反封建战争,和那历史考试的重难考点。

但不管讲到什么,这一切都那么死气沉沉,让我们难以感受到这段历史的鲜活,好像这段历史和我们的生活已经毫无关联。正好像历史课只会讲述太平天国的成绩和错误,却不会谈到它是如何从零到有的被组建起来,从而颠覆了国家政权。我们今天能看到,拜上帝教是一个组织紧密、路线明确、拥有武装力量的地下政党,它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颠覆旧有的秩序,推翻统治阶级,从而建立一个属于劳动者的人间天国。

因此,有人建议将太平天国的历史延长到22年,即14年的革命战争,和8年的地下建设,这是很有道理的。在今天,斗转星移,历史又走完了一个周期,如何组建一个地下政党,突然又有了浓厚的现实意义。在过去,上帝的子女们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如何去基层宣传上帝的福音?如何去融入工人农民?如何将他们组织和训练起来?并成为一支有战斗和组织的军队,参与到同地主剥削者们的决战之中。

上帝的子女们在历史中交出了一份优秀的答卷,因此,在今天回顾过去的历史,就突然有了特殊的意义。

【天怒人怨的清末】

讲到拜上帝教的建立,就不得不提到天怒人怨的清朝末年,一派山雨欲来的末日场景。伴随着封建社会长期的土地兼并,满、汉地主们早已联合,清末的土地占有问题严重至极,例如太平军起义的金田村,全村水田不过750亩,本村韦、谢两家地主就各占100亩,外村地主又占去440亩,全村水田被地主们垄断了85%以上。这种高垄断下,再加上高利贷和商业资本的最后刮骨去肉,大部分农民都已破产,沦为给地主帮忙的雇农和奴隶,而由于失地农民太多,就连雇农市场都内卷和竞价起来,这叫做“乞耕”。
另一方面,鸦片战争以来的严重打击,鸦片输送导致当时出现的银贵钱贱,使得老百姓手里的存款大量贬值,从银1两,换钱1000文,很快演变到银1两换钱2000文,并在征税时用银子来收,使得这种金融危机加速了老百姓的贫穷乃至破产。以及种种战争赔款、和地主官僚们粗暴的征税,也都无一不压倒了老百姓的头顶。

其次是沿海资本主义的入侵,导致沿海旧的生产彻底破产,大量难民逃命的涌入内地,大量破产的农民、手工业者、运输工人和退伍军人(壮勇),成千上万的涌入广西,导致了广西劳动力市场不堪重负的也相继破产了。正常的就业,连做农奴的机会都没有了。大量失业人口被迫投向高利贷、打手的黑恶势力,,或转向了地下结社和违法的边缘,不得不以此为生。

正是在这种阶级矛盾到了沸腾顶点的地步,一切旧的秩序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天怒人怨,人人思变,大部分老百姓走到了活不下去的边缘,痛苦的血与铁的变化就开始了。

【民间自发斗争】

有压迫就有反抗,在地主和官僚的奴役下,在经济危机、失业潮和政治压迫中,被迫走向反抗的老百姓们举起了反清的大旗。这一自发斗争时期,作为载体的就是天地会组织。

天地会是由来已久的地下组织,成员主体是破产农民、失业手工业者和流氓无产者。和平时期他们是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民间黑社会组织,战乱时期他们就是本能反抗统治阶级的一支先锋,阶级立场使得他们本能站到了地主和官僚的对立面,并自发的四散扩大开来。

道光初年,天地会组织就已经完全渗透进了广西各地,全省十一府一直隶州,都有天地会的组织。这些拥有武装的地下组织,因为没有统一的组织和纪律,完全依赖自发斗争,很快就区域性的和政府火并起来。最终致使在大镇压中,天地会的领导者蒋五益、曹华容被残酷处死,领导层们被流放到新疆,民间组织和结社也遭到了重大打击。

但一切防范和镇压措施是无效的,人民的愤怒是压制不住的。一次失败和一次逮捕以后,相续爆发的是越演越烈的民间斗争。一方面是人民自发的斗争,抢劫粮草,抢劫贡使船只,一方面是地主和乡绅们陷入恐惧,为了自保,大河圩等二十二个村子的地主们再次组建起了他们的神圣联盟和地方武装,以防止这些暴民们的进攻和抢粮。

激烈的阶级矛盾迅速在民间促使了这样的划分,而矛盾还在越演越烈。在1847年,广西的雷再浩、李世得为首的起义,再次将反清斗争推向了高潮。尽管这次起义不到两个月就被镇压了,但点燃的星星之火,让革命势不可挡的爆发了,到处都是为了响应起义的天地会成员,到处都是自发站起来的民间武装力量,这些广西会党,“小则开角打单,大之攻城劫狱”,一年之间,就有14处州县被天地会党羽相许攻破,大量官僚或死或逃,剩下的地主和官僚也惶惶不可终日。

在这时,北方有大规模捻军起义,南方则是天地会斗争。当时的广西,被惊恐的称为“盗匪世界”,这体现着末日王朝下阶级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革命者和反革命者都已经从对抗走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广西的农村底层和地主们的生活,已经完全变成了两个世界,并走向最终注定的一场席卷全国的大革命。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上帝派出了他的七个儿女,来拯救水深火热之中的黎民百姓。

箭已经在弦上,即使没有上帝托梦,没有那本《劝世良言》,革命的环境已然已经准备好了,不是拜上帝教,就是天地会,总要有一方接过劳动人民的意志。而在这场斗争中,我们看到的是天地会的失败,拜上帝教的成功。拜上帝教作为从零开始的新的地下组织,如何从已经根深蒂固的天地会组织中突破出来,成为新的革命政党,这是值得学习的重要经验。

【上帝的儿子也要去融工】

洪秀全和冯云山作为广东花县的客家青年,两人同为长期科举失败的教书先生,这种科举失败的经历,使得他们已经和地主阶级的这条上升渠道彻底决裂。

面对统治阶级的腐败、地主的贪婪,社会一天天的黑暗下去,不但使得广大劳动人民走投无路,也让这些青年人彻底失去了理想。他们没有办法继续科举,没有编制,底层的就业又已经严峻到极致了,他们只能缩在县里的小学,似乎已经暗淡一生了。抱着对国家现状的愤怒、对劳动人民的热枕和对前途的痛恨,这些年轻的革命者们,最终走向了一条无比艰难的地下违法的道路上。

在1843年,洪秀全正式的建立起了拜上帝教,他开始严厉的批判社会的黑暗、制度的错误,并砸烂了孔子牌位,提出了革命的口号。尽管他还没真正走向革命和融工的道路,但这只是时间问题,这位年轻的领袖已经彻底的完全了左转。

现实中,拜上帝教的第一站是很不成功,在洪秀全的家乡,为了宣传上帝思想,他受到乡里人的指责,一同布道的族弟洪仁干也被杖责的逐出家门。由于砸烂了孔子牌位,小学也被解散了,洪秀全失去工作。在1844年的春节,洪秀全甚至和村里长辈打起了文字仗,双方写诗贴在村里,如同两派大字报一样互相攻击。终于,失去工作、受到村里排挤、被议论纷纷的洪秀全再也呆不下去了,宣告他融工第一站失败的离开家乡。

尽管如此,洪秀全还是在家乡发挥了他的熟人网络,通过他在家乡熟悉的人脉、圈子来进行发展,他那半年来还发展了五六十名信徒,皈依上帝。这相较于当时的各种基督教传教士,和泛左翼来说,成绩已经好很多了,但这对拜上帝教只是杯水车薪,处于各种原因,洪秀全和冯云山不得不离开这里,向更广阔的地方进行宣传,也正是这趟旅行,彻底发挥了熟人网络的力量,使得一个隐蔽的地下社会被真正的组建了起来。

【融工的第一路】

离开家乡后,一路从广州南下,路途十分辛苦,最终4个人的小队只剩下了洪和冯两人,一路走过荒山野岭,逢人便推广教义,劝该信天父皇上帝。但收效甚微,洪冯两人都是口才极佳、演讲能力出众的领导人物,这一个月的演讲却效果极差,使得他们反思起来。

这一个月来,他们从珠江三角洲走到瑶区,34天走完12个地方,连走路在内,平均每地不到3天,这样短时间的融工活动观察,是不可能得到底层人民的支持,也无法理解他们的困难。

最终两人放弃这样泛泛匆忙的宣传,找到一个核心可以扎根的根据地。广东不行,那就到广西去,因为广西恰恰是他们熟人亲戚所在的地方,有可以落脚之地。5月,洪秀全到达了表兄家的达贵县赐谷村,受到热情的欢迎。

从这里开始,拜上帝教的组建工作就走上了正规。

白天,当村人忙于农事的时候,他们多在室内抄写文书;晚上,当大家休息的时候,他们走到村民中去,利用文字或口头宣讲的方式,劝大家丢弃邪神敬拜上帝。那时已是夏季,离赐谷村不远的田察,正是聚众纳凉,练拳和“布道”的好场所。听者多是客家人,语言相通,感惰融洽,加以洪秀全、冯云山“文才甚高”,言词动听,所以效果极好。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极其热情的帮助村民处理各种生活难题,帮助大家排难解纷,帮忙写文书、打官司,甚至还活动帮村民解救了亲戚,获得大家一致的感恩。但更重要的是,除此以外,他们还进行和错误思想、偶像崇拜进行了坚决的斗争,他们砸烂了破旧的神像,制止了人们思想上的混乱,正是和这种错误思想斗争的胜利,使得洪秀全的名声越发受到尊敬。

在广西几个月,赐谷村一带就有上百个信徒受到洗礼,这是拜上帝教建立起来的一次大胜利,当我们总结经验时,不得不提到他们长期在赐谷,直接生活在群众之中。洪秀全、冯云山是客家人,到广西有表亲的支持,在客家人中活动。表亲、乡亲,都是“自家人”。语言、感情、思想和生活习惯都比较融洽。正是这种熟人网络,掩护并支持了他们的地下活动,如鱼得水一般畅通,这也为拜上帝教后来吸取成功经验,坚持了这样长期的地下融工工作。

【来到紫荆山】

洪冯两人在8个月后的融工经历后暂时分开,洪秀全回到老家,而冯云山坚持把融工工作进行到底。如果说洪是一位杰出的理论家和导师,那么冯云山就是一位杰出的群众领袖,他总是同群众们站在一起,坚韧不拔,勇于行动,是一位真正的实干家,作为日后拜上帝教的实际缔造者,这时的他异常忙碌。

冯云山先是躲在侄子家,最终转向了大宣里。这是一个人员流动大、十分混乱的多事之区,一边是官僚和地主们焦头烂额,70多名乡绅联合起来,训练乡勇和民兵,为了保护他们在盗贼日渐猖狂的经济危机里的财富,他们一边喊着要保安良,维护社会稳定,一边是地下革命者的冯云山,通过大宣里潜入到了紫荆山,做着和地主们完全不一样的事情,来到了这座上帝应允之地。

融工工作是一项长期的、艰难的工作,冯云山这时的经历就可以感同身受,冯云山先是去人才市场等人招聘,他做的第一项工作是拾畜粪,以畜粪易粮维持生活;之后又要到了地主家里做工,教师出身的冯云山,此刻和工友们同住在楼下圈牛,楼上住人的“牛房”里,过着清苦的生活。

将近两年的背井离乡,抛妻别子,让冯云山心里烦闷,但好在冯云山如此一直和底层人民们生活、劳动在一起,他受到了人们的信任,在这个充斥着混乱、造反和打砸的盗匪世界里,冯云山一边得到客家人乡绅的大力支持,一边积极的开展宣传工作,他后来从一线劳动,再次做回了老师,在教书中进行宣传。

冯云山向村民们的宣传是谨慎而委婉的,他并没有破坏人们的信仰,他的教室里仍然保持孔子牌位,他一边宣传皇上帝的唯一正统,一边谨慎的说:“人家的书馆有,我们的没有,不好”。但冯云山这时的宣传,并不是要搞三勤三化,和村民们讲故事、交朋友,做道德模范,而是和洪秀全砸烂神像一样,冯云山也和当时的地主们进行了激烈的冲突。

砸烂神像是做了群众思想斗争,而和地主斗争,则是迫于环境产生的激烈的权力斗争问题。

由于正确路线、得天独厚的环境和冯云山的努力,紫荆山的传教宣传工作异常顺利,许多人家都是男女老少的全家皈依,并积极代替冯云山的主动宣传,形成了人传人、村传村的积极影响。

在1847年底,散布在紫荆山和鹏隘山各个村屯的拜上帝教信徒,已经超过两千人,约占整个山区人口的半数,并且建立了名为拜上帝会的团体。桂平紫荆山外的一些州县,也有了拜上帝教的信奉者,出现了拜上帝会的组织。

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使数以千计的群众抛掉世代相沿的多神信仰,转而崇拜一个皇上帝。堪称奇迹,这个发动群众的伟大胜利,是冯云山背井离乡、抛妻别子,艰苦奋斗创造出来的,同样和为他一起奔波,接受洗礼,再次向其他人宣传的积极群众脱不开关系。冯云山同群众们在一起,这是一场群众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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